2016年3月15日 星期二

【神蠱溫皇x俏如來】黃昏的賢者/其一

※2016/03/15首發於三十六雨
※依舊清水向,篇名靈感來自SoundHorizon-黄昏の賢者
※有部分和正劇相衝突的設定,也充滿絕對會被正劇打臉的腦補與想像,請當作一個平行世界來看待
※此系列為有時序、但不連續的獨立短篇
※場景引用自如糰子《陵上柏》(←推一下這篇、很好看)

黃昏的賢者(黄昏の賢者)

其一

遠望斜陽暈染的山峰,他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曾在鑄心之後前去拜訪那人,縱使當時那人經脈俱斷、對外也幾乎無任何感知。直至今日,他仍不曉得那時的自己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尋上那人,在意識到的瞬間,人已在神蠱峰下了。

是了,彼時也是這樣的黃昏......

湛藍的天色已開始被漸落的日輪慢慢地染上茜紅。
斜輝灑落蓊鬱的山林間,留下扶疏而婆娑的蔭影,樹影間、有個不請自來的訪客走在林中,身上的白色袈裟也被照得一片薄紅。他沿著熟悉的小徑不疾不徐地前行,一路上靜謐非常,只聽得見歸巢中鳥獸所發出的鳴響,與自身踏在塵土與草木上的細碎跫音。


踏上峰頂之後,白衣僧者稍停了步伐,凝視前方的視野,斂了斂眼眸、不一會兒又再繼續深入。隨著前進的步履,周遭密林漸漸地變少,而人為栽植的各色花草也漸漸多了起來,在不遠處、他見到靜坐在一張輪椅上的藍衫男子,男子身旁還有個紫衣少女照看著,正為那人緩緩推著輪椅。
見他到來,少女不禁停下了動作,面上也顯露了詫異的神色。
「俏如來、是你。」

相較於少女,僧者臉上並無太多表情,褐綠色的雙眸依然沉靜。「鳳蝶姑娘,久別了。」僧者淡淡地說道。將視線投向輪椅上的男子,他再開口道:「鳳蝶姑娘,能否給俏如來一點與溫皇前輩獨處的時間?」

一時之間鳳蝶還有些猶疑,但思及俏如來的為人,仍應允了對方的請求。得到了許可、向鳳蝶道謝之後,俏如來握上輪椅的扶手小心翼翼地推動,轉動的木輪沿途發出格格聲響。望著俏如來愈發走遠的背影,鳳蝶心底莫名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,卻也只能默默地看著。

俏如來不發一語地推著輪椅前行,經過了叢花、灌木,他們來到了一處視野寬闊的山崖邊。
遙望對側的山頭,夕陽下山林的碧綠已變成深沉的暗色,緋紅的天空也更加地濃豔,已隱沒泰半的落日裡依稀可見倦鳥群飛遠去的剪影。

他與輪椅上的男人此次再會,已時隔三月。這短短的三個月,與魔世之間的抗戰帶來無數的生靈塗炭。他跟在默蒼離的身邊、看著默蒼離的種種佈局,不論他願不願看透,他終究是入了默蒼離的鑄心死局,得到了無解的唯一解。

『這一次,你做得很好。』刺下了那一劍,他仍然冷靜,內心某處卻也像落下了什麼般,變得空蕩而茫然。

向晚的清風驀然拂過,吹起了兩人的衣袖與髮絲,俏如來走至輪椅旁側,替椅上不得動彈的神蠱溫皇擋住了風。傾身為對方整攏腿上的薄被之後,起身時不經意地與神蠱溫皇對上眼,明知現在的神蠱溫皇並沒有意識,俏如來心中仍不住一顫。

若是對方意識清醒,對方是否會問他來訪的理由?
為何前來?又為何而來?俏如來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。

『你這種性格太危險了。』
倘若輪椅上的男人醒來,見到這樣的他、是否還會如梅香塢的那一夜對他說出這句話?

纖紅長睫輕顫,垂眼看著神蠱溫皇的手,俏如來不免想起這個男人曾執起羽扇談笑風生、運籌帷幄的模樣。他又忽然想到,在那不斷變化的時局裡,他與這個男人之間總是若即若離、非遠非近,為彼此互留的餘地,冥冥之中形成一分恰好而微妙的距離。

俏如來的思緒逐漸飄遠,銘刻於心底最深處的那些曾經,一瞬間鮮明了起來。回想起入塵世後的一切,他面臨了什麼、承擔了什麼、失去了什麼、葬送了什麼,如水澗輕淺地流入腦海中,卻又彷彿層層堆疊起重量的石塊,逐漸壓迫著心臟。

『如果你真的看透所有的佈局,你就會明白、你真沒其他選擇的餘地。』

像是想排解不由得浮現的沉重感,俏如來將視線投向前方山景暮色,悄聲地呼出一絲長長的嘆息。

『前輩,你當真沒後悔過你所做下的一切嗎?』
『你希望我怎樣回答?』

偶然間,天允山上那一次會談的回憶投影在眼前,那人過往的身影消溶在靜謐的夕景之中,此時映照於俏如來眼底的霞色頓時有些迷離。在那人曾經的言談舉止裡,在他自己走至今日的來時路裡,他忽然間在此刻抓住了什麼。

後悔與否,從來都是虛妄的問題。
無法倒流的時光,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,再多的假設也都無用了。

恍惚間,他彷彿與那人遊戲人間的孤獨形影迎來最接近的一刻,明知前方是死路仍執意前行的緣由,在這一刻、他懂了。只因那孓然的身影與孤身踏著荊棘道路前進的自己,儘管懷著不同目的與心思,儘管走著不同的路,仍如此意外而微妙地重疊了。

「前輩,原來無法回頭的感覺即是如此......」良久,俏如來才吐出這麼一段話,縱然他曉得神蠱溫皇並不會再回應他。然而,就在俏如來視線未及之處,神蠱溫皇細長的眼瞼偶然地悄悄顫動了一瞬。

「時候差不多了,晚輩送前輩回去吧......之後,晚輩還有很多事要做。」

眼眸微斂,再睜開後輝映著落日餘暉,眼中的迷離已然無蹤。握起輪椅上的扶手,俏如來循著來時的方向將神蠱溫皇帶離崖邊,沿路上、僅有沉默無聲。


俏如來將神蠱溫皇託還予來接應的鳳蝶。在鳳蝶的視線中俏如來正背著夕陽,夕陽霞景染著灼熱的火紅,而俏如來面上籠罩著背光的陰影,以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。
鳳蝶有些欲言又止地注視著對方看不出思緒的臉孔,猶疑了一會兒才勉力開口。
「俏如來,你無事吧?」


「鳳蝶姑娘,我無事、請不用擔心。」僧者的聲線猶如以往般地溫和有禮,但此刻聽在鳳蝶耳裡,竟有恍惚間的渺遠。
「俏如來已經給過自己處理感情的時間了。」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之後,俏如來向這對主僕拜別,在斜陽下踏上來時寂靜的小徑離開了神蠱峰。


而後便是誅殺帝鬼、被丟入魔世一年、父親為護他離開而失陷......


而今,他回到了人世,也來到了這裡。
蔥白長指輕輕撫上臉上魔瘟,又再將兜帽拉緊了些。他還不能見那人,至少現在不能,況且那人說不定已不再此處,又或許今後他們也不會見到面。但倘若真有機緣再次到來時,再見面猶也未遲吧。

─完─

後記:
"其一"先完稿但未馬上公開,直到"其二"也寫完了才一起公開。
在寫了"朝物語"裡的黃昏場景之後,類似的情景經常在腦中揮之不去,於是便有了這系列的誕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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